2008年8月2日 星期六

彩虹的勝利

雲辛蒂﹒艾歷山大,一向不是個轟動的名字。


聶魯達回憶錄裡提到他三次,每次都是夾在其他幾位西班牙詩人名字的中間,像群眾中的一張臉孔。一九二幾年的西班牙,有一大群寫詩寫得好的年輕人,像迦西亞﹒洛卡、阿拔提、沙連那斯、居岸、撒努達、漢那杜斯、嘉沙奴華……艾歷山大是其中之一。他們有許多都是聶魯達的朋友,他們幾乎每天見面,在這人或那人家裡,在咖啡店,喝酒,吃東西,唱歌,寫詩。後來,他們辦了一份刊物,叫做《綠馬》。有人說:「為什麼叫綠馬,叫紅馬才對呀!」


他們的刊物並沒有改名。聶魯達說:「這世上盡有空間,可以容納彩虹那麼多種不同顏色的馬匹和詩人的。」而艾歷山大,便是當時西班牙詩壇彩虹中的一色。聶魯達說他的詩,有「廣大的幅度」。


但西班牙的彩虹後來一暗瘂了。西班牙內戰後,詩人死的死,流亡的流亡,噤聲的噤聲。


正如聶魯達在《解釋幾件事情》中說:「直至有一個早晨一切全燃燒起來了……自那時開始,只有火……」


從那時開始,本來可以有各種顏色的詩,變成只可以有一個顏色,火的顏色。


但時代是會改變的。艾歷山大他們所反對的佛朗哥逝世了。一九二幾年那一代的西班牙詩人,再度為人承認。這個星期,艾歷山大獲得本屆諾貝爾文學獎,我們不妨視之為彩虹的勝利、溫柔偶然淹過暴力的一次勝利。他有詩寫一個赤裸的少女說:



「這赤裸不是像一場焚盡草原的大火,


也不是像驚人的撒落的餘燼,預言了飛灰。


你只是在這裡,那麼安靜,早晨的櫻草裡。


那最清新的,在一口氣中變成完美。」


他的詩也是如此。


(七七年十月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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