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諾亞的午餐
法國電影的風格豐富多樣,剛看過硬朗沉重的布烈遜,又看到雷諾亞輕快和煦的《草地上的午餐》。
這部《草地上的午餐》,拍得真像印象派的畫作一樣。那些樹叢,深淺的綠色間漏下光影,那些陽光和草地,游泳和野餐的人群,古老的樹幹,豐盈的裸體女子,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的髮一般的草,潺潺流過岩石的水流,拍出了自然之美,是大自然光影變動下的人間喜劇。
這故事的內容也跟自然有關。因為它的主角是一個發明人工受孕的科學家,他的一切,原都是站在與自然相反的地位。他是科學家,喜歡對事情發表理論,做事拘謹,講究儀式,他的發明更是改造自然的發明。他的未婚妻是一位童軍領袖,穿起制服,發號施令,似乎是那類沒有什麼幽默感的女子。一開始科學家與未婚妻的相會,也是憑藉電視的冷媒介,沒有溫情。
然而這電影偏向這科學家開玩笑,讓他在一次草地的午餐中,愛上一個天真自然的農家女。這草地的午餐也包含了對比,人家自然坐在地上,游泳玩耍,科學家一群人卻穿起整齊衣服坐在椅子上,被一群記者包圍拍照,吃也吃得不舒服。電影中有一個奇妙的牧人,像是牧神一樣,吹起笛來,呼來狂風,把一群人吹作滾地葫蘆,製造了機會,讓科學家認識了農家女。跟著下來,科學家愛上還自然活潑的少女,在山上露營過夜,圍著營火唱歌,後來更跟這少女回家,把原來那群人拋下了。
這電影是多年前的舊作了,但那種自然流暢又幽默的風格,卻仍是那麼吸引人;像一支牧歌,像一張美麗的印象派風景畫,在這個充滿電子音樂和圖案式冷硬繪畫的現代世界,是難得見到的聲音和顏色。
(七六年四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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