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2月24日 星期日

本土文化 散佚了的「上河圖」?







本土文化 散佚了的「上河圖」?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想有一位畫家,沿着香港或九龍沿岸畫了一幅長卷,比方說從旺角的渡船街到佐敦道,經廣東道到油麻地、尖沙嘴海邊;或者從上、中環的干諾道西、干諾道中經郵
政局、天星碼頭、皇后碼頭,經夏慤道、添馬艦到灣仔警署,一直到灣仔海旁。如果畫家細緻描畫,定會讓我們看到百貨陳雜、民生百態。

該幅香港至九龍的長卷中,各式風格的招牌、大小不一的店鋪攤檔、還有各式各樣的人物:匆匆忙忙的上班族、經營小生意的商人、搬運貨物的雜工、打掃的阿嬸、退休下棋的阿伯、無家的流浪人、停在紅綠燈前的司機、到處拍照的遊客,遂構成了城市繽紛的圖像。

畫家心思工筆細膩


近張擇端的《清明上河圖》來港展覽,令人有機會細看這幅名畫。十二世紀的開封是怎樣的繁華?民生是怎麽的模樣?觀賞畫作,我們看到畫家的細緻,畫出各種大
小的船舶,連舵櫓石碇都心細如塵地描畫出來,還包括放倒船桅過橋的緊張;畫出木構無柱的橋上各種人等,在爭路買賣看橋下的船經過;畫出不同行業百姓各種營
生的姿態,路旁店鋪食肆綵樓酒旗賣酒、賣藥、賣蔗、賣飲子、賣香料菜鋪肉店,街巷上獨輪串車、平頭車、行人馬匹、駱駝緩步踱過;城門楷梯上有人憑欄眺望、
下面關稅老爺在抽煙……畫家如沒有對人生的體察、對城市運作的了解,是畫不出來的!

你說香港沒有像張擇端這種大師,畫出《清明上河圖》這樣的傑作?我說有的,不是一個,而是許多個。不是嗎?從二十世紀初到現在,百年的香港文學裏,從文言到白話、從淡墨速寫到工筆細繪,不同的作者從路經到久留,不都是曾經給這城市描畫過許多許多遍嗎?


不過,這些文字的畫像都發表在報章上、雜誌上,還沒有整理出來,或者就已經散佚了。或者因為不被人重視、沒得到應有的注意,好像變得不存在了。這城市跟其
他城市最不同的是:還沒有出版過一套文學大系、沒有出版過一套包括大部分文學作者作品的選集。難怪每次說起總有人以為:過去沒有甚麽人寫過香港啊!有人做
過這樣的事嗎?我們是這樣變成一個沒有歷史的城市吧。

張擇端的《清明上河圖》,本身當然也經歷了曲折的歷史。為有權勢、有財富者收藏,亦為
收藏者所爭奪。但在文人畫當道的藝壇,這種繪畫民生的畫風就貶值了。藝術也離不開文化的政治與現實的政治。在戰亂中失散,又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尋獲。在以社
會主義、寫實主義、文藝為主導的風氣下,再獲得了另一個生命。

這次《清明上河圖》來港,當然也是政治文化運作底下的結果。清明上河圖到底是
好畫,可以從不同角度觀賞,總可以令我們得到接觸藝術作品的愉悅與思考。欣賞傳統文物當然也有許多種態度,比方說:我們稱之為國寶,我們有幾千年文化、我
們作為中國人多驕傲呀!我們的血液沸騰了!又有一種:我們找明星來参觀和剪綵,我們把文物製成閃卡,把《論語》變成順口溜,請來名嘴做Show,大堂擠得
水泄不通。當然,也還可以有其他態度的。

仇英畫卷具創造性

對《清明上河圖》的回應,每個年代都有。正在展覽的,又有仇英的
《臨清明上河圖》,這是一位畫家對另一位畫家的回應,或者說:一個愛藝術的人對自己的文化傳統的回應。我會覺得那不是臨摹,而是翻譯、是創造性的轉化,仇
英畫中有對之前文化成果的敬佩,但畫中畫的,已是明代的衣冠風貌了。

藝術不僅是記錄一個地方,也是表達了一種精神。香港在二十世紀以來,一
九四九年以後,對傳統中國文化的思考良多。除了新儒家哲學、新水墨畫、敦煌學的研究,還有文史方面的鑽研。上世紀五、六十年代在內地強調《清明上河圖》寫
實一面的年代,香港學者如林年同繼承內地美學去討論由《清明上河圖》而來的中國畫卷散點透視的特色,在討論電影長鏡頭與中國美學方面多所發揮。對傳統文化
該出自自發的熱愛,要推行對傳統文化的教育不必否定本土文化,應從認識本土文化過去的成績開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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