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願達摩

祈願達摩

 

　　不要小覷這一個小小的紅色的老頭，這像一個皮球又像一副棒球手套一樣的玩偶。據說你可以向它許願的哩，朋友。在深紅色的頭顱上，臉孔四周畫上金色的斑紋，那大概是鬍子吧，在一橫紅線般的嘴旁，可又有一紋紋的黑鬚。臉孔是粉紅色，而在眼睛該在的那兒，是兩個空白的圓圈。據說，你可以許下一個願望，然後給它的一隻眼點睛。將來，等這個願望實踐以後，你就可以再給另一隻眼點睛。

　　外面的天氣又和暖過來。我喜歡轉變中的天氣，好像可以答允你許多願望似的，窗外綠樹的葉子泛出一點棕紅，不是枯萎的棕色，是像祈願達摩的臉孔那樣的粉紅色。不過我把點睛的權利讓給別人，在這天氣和暖過來的窗前，仍然低頭工作。那一點點顏色是很吸引的，教人在停下來的時候，眼睛禁不住望出窗外去。但我可不大清楚是不是樹葉由綠色變為粉紅色，抑或那種樹根本就是有這樣銹色的葉子，我害怕把枯萎的棕色誤當生長的微紅。

　　工作的時候，有時又望這祈願達摩一眼。現在它已經點上一隻眼睛。小小的一個紅色玩偶，大概是用硬紙塑的，在手裡掂不出什麼斤両，自然不會叫人以為它是神的化身了。不過它確是可愛的，那麼緊閉著嘴，嘴旁留著一橫橫貓鬚，而新點上的一顆圓眼，瞪視著前面，那麼認真，那麼緊張，即使你不當它是一回事，至少它也當自己是一回事。

　　有時在浪漫的狂想落空，夜晚的空言說盡以後，回來看看這祈願達摩的樣子，心裡也有點好笑，它背負著人們的願望、認真思索著人們的願望，因此也弄成十分嚴肅的樣子了。這一隻眼的黑珠看著前面、另一隻眼是空白一片的祈願達摩，無疑也有它的煩惱和它的願望吧。因為它是這麼認真，因為它是這麼人性化，即使沒有實效，我也喜歡它的。

 

(七七年三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