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、屋宇、海水

路、屋宇、海水

這一段路幽靜，在左方，是一座座歐洲風味的屋字，有些外貌土裡土氣，有些卻十分秀美，叫人希望在裡面長住。沒有什麼車，也沒有什麼行人，你感到悠閒、舒適、彷彿置身在風景畫片裡。

但是，不，在右方，那是黃濁的海水──風景畫片裡通常沒有的東西。

這地方最好的不是在它的名勝，而是在這些街道，寬敞，寧靜。你可以數著兩旁的房子，慢慢踱過去。門前那幾株樹是幾柱香，那些攀滿藤蔓的又是什麼呢?

山上還有些疏落的房子，離開這裡一段距離，那所天主堂，那所酒店，當你仰望的時候它們就在那裡了。

在右方，微黃的海水中有一塊石，看來像一頭青蛙。據說這青蛙的口以前是張開的，它對著的那所房子便遭了劫運，死了人。現在那所房子門前的門柱上裝上道士帽一般的小簷，制著它。

這就是關於一頭石的青蛙和兩頂道士帽的故事。你可以坐在路轉彎那兒的咖啡座上，你頭上，沒有頂著一頂道士帽般的天花板，看著汽車在旁邊駛過去。在另一面，是海，如果凝望可以看得很遠。沿著這些路可以隨便踱，隨便你走到那裡去，走上那座古色古香的酒店，試坐在古式的會客室中，想像一個十八世紀的貴婦絮絮休地跟你談她家族的歷史。

或者走上天主堂，俯望下面的風景，在走下來的路上，經過那座傳說中的鬼屋。黃昏了，這灰屋中的幽靈也是出沒的時候了，這些屋字每一間都有它自己的性格，新式或舊式，美麗或不美麗，都自成一型。誰料到呢，這些街道和屋宇比名勝古蹟更引人入勝。

然後你再轉回路旁那個咖啡座，或者，你根本一直就坐在這裡，沒有離開。當你凝望，右面是黃濁的河水，有時汽車駛過吹來灰塵。如果你不介意，你一定快樂點。

(七二年十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