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團麪粉

一團麪粉

孩子手中把玩著一點什麼。灰白色的。他用兩隻手搓它。

「是什麼?」大人問。

「先生給的。先生給我們玩的。」

大人接過來一看，說：「原來是麪粉！」

「麪粉！」孩子跟著說。

「麪粉有什麼奇怪，家裡也有呀。」大人說。

孩子沒有說什麼，專心地把手裡的麪粉搓成長長一團，把頭尾接起來，又變成一個圓形，他把它貼到門上去，一邊說：「是蟲呀!」

他跑來跑去，又要把它貼到椅背，又要把它貼到牆上。掉到地上又再拾起來，搓扁了又再搓圓。現在這團灰白色的東西，成了一個圓環，當中是空心的，孩子就說：「是曲奇餅!」

大人做大人的事情，孩子玩孩子的，過了一會，他說：「你給我搓一頭狗好嗎?」

搓了一個身體，又搓了四隻腳，孩子就汪汪地吠叫起來了。

「你給我搓一個爸爸。」

於是大人便從那團麪粉中，拉出手腳和頭顱來。

「怎麼沒有眼睛的?」

於是便用關上了的原子筆端，印出三個小圓圈：兩個是眼睛，一個是鼻子。

「怎麼沒有嘴巴的?」

於是便用鎅刀畫了一道弧線。孩子滿意了，笑嘻嘻地看看：居然可以從一團灰

色的麪粉裡，搓出一個人來。他這裡那裡的，修飾一下。

過了一會，他拿來一把戒尺，把這麪粉人切成一截一截。

「怎麼?你切掉爸爸了?」

「不是，我在切豬肉呀。」他說。把這些現在是豬肉的東西，放進他的小鍋子裡。

(七七年九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