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5月29日 星期四

都怪那東京的酒保

都怪酒保那職業化的傲慢


悍衛著黑色的秘密城堡


不讓他們闖過閣樓的帷幕和鏡子


進入那小小的親密空間,他在外面


聽著她用她們婉轉的語言交談


後來他才知道她也生氣了


他們竟要知道人客打算消費多少


那些法國紅酒變成拒絕外客的藉口


他跟著她在街頭左拐右轉


舉頭所見盡是隱秘的符號


在看來相似的舊宅間尋找不同的


老店,有她懷念的里巷人情和食物


這於他實在是一場陌生的遊戲


他的文化比較簡單乾脆:漢堡包和


薯條,還未教曉他如何去善待


一個衣服上有那麼多層暗花的女子


他跟著走上樓梯,面對和服熨貼的笑容


不知層層衣褶裡面有沒有一種禮貌的排斥


他在那些精緻的食物之間迷了路


獨自永遠沒法尋回的關西小館裡


在魚和豆腐家常的混合底下,到頭來


驚詫地嚐到了杞子的甜和天葵的辣


他感覺自己的粗心,怕錯過了種種


含蓄的徵兆,他舉碗一口喝光整碗湯


碗底微瀾裡才發現一片柑皮的甘酸


他來自北美的小鄉村,少時家貧


老吃著沒有味道的通心粉


只好編造歌謠自娛,他從不知道


層層細碎的野菜也各有顧盼的風姿


婉轉地向他說話:「都怪那……


迎向那流轉的眼波,他分不出鰻魚和穴子


他只覺跨越文化是美麗而危險的


沿著那些粉白的肌理進去有沒有


致命的細刺?也許下一道菜


他會犯下不可寬恕的魯莽的錯誤


他不知那是邀請,還是拒絕


當湊過來的酡紅的瞼孔,喃喃說著


「都怪那個酒保!都怪那個酒保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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